不甘寂寞的大学排行榜

　　“通过排行榜作参考，总比抓瞎强”

　　即将从华东师范大学法学专业毕业的黄英峻迎来了最忙的几个月，他打算申请去英国读研究生。“从选定学校、专业到整理、填写各种资料和表格，陆续要忙小半年。十分琐碎却非常重要。”他说。浏览学校网站，察看大学排名，填写申请资料，查收邮件，这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年的9月到12月，世界各地的大学陆续开放申请并进行录取，这4个月被称为申请季。黄英峻只是数十万期待拿到录取通知书的人中的一员：根据教育部的统计，2012年中国海外留学生的人数已经达到40万人，2015年则可能突破50万人。

　　申请季往往伴随着大学排名发布。今年8月底以来，由上海交通大学世界一流大学研究中心(CWCU)发布的2015年“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RWU)所在网站的访问量每天都能达到3万多人次。除此以外，权威性的世界大学排名还包括《泰晤士报》的“THE世界大学”、教育组织QS发表的“年度世界大学”以及US News & World Report的“美国大学排名”(这一排名今年也不甘寂寞，发布了世界大学排行榜)。

　　2003年6月首次上线的CWCU每年针对1200所世界各地的研究型大学进行排名，并发布前500名。“榜单里80%以上的学校都通过不同渠道找到我们了解情况，也有很多政府找过来。”CWCU执行主任程莹博士说。智利、巴西、蒙古、卡塔尔等国家甚至将这个排名作为评定公派留学 奖学金的标准。《经济学人》曾评价它是“被最为广泛使用的世界大学排名”，《美国高等教育记事》说它是“最有影响力的国际排名”。“我们没有想到ARWU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程莹说。

　　对于一个只有6名正式教师和研究员的研究中心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成就。确切地说，“ARWU是第一份世界大学排名。”程莹说。1998年5月4日，为响应江泽民在庆祝北京大学建校一百周年大会上指出的“我国要有若干所具有世界先进水平的一流大学”的讲话，上海交通大学“希望用一个排行榜看一下国内和国外大学的差距，不过当时国际上却没有这样的排名存在”。程莹回忆。ARWU由此开始。

　　“参考排名时还要看自己的需要。”就读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物理专业的王煦洋说，“我决定去美国留学后，先看了美国本土的US News排名，因为希望攻读博士学位，又参考了ARWU排名。”

　　ARWU的学术影响力来源于其排名方法。它的排名主要采用“非主观的手段”和“可量化的指标”，其中有20%的权重来自“各学科领域被引用次数最高的科学家数量”，另有20%来自“在《自然》和《科学》上发表论文的折合数”，获得诺贝尔奖和人称“数学界的诺贝尔”菲尔兹奖的教师和校友人数也是评定的重要部分。与之相比，QS、THE和US News等排名则参照了更加多元的元素，如QS排名中有10%的权重来自于“雇主对其毕业生的评价”，THE排名中有7.5%来自“教职员工及学生的国际化程度”，US News的全球排名中“研究声誉”这一指标占到25%。量化性指标依然是各个排名的主要依据。“排行榜可以帮人们了解前5、前10等为人熟知的学校以外，在特定学术领域还有哪些好的学校。”美国国际教育协会主席高级咨询官Peggy Blumenthal说，“但是因为排行榜自身的标准，一些好的学校可能没有上榜。”由于期刊发表和引用在排行榜里通常占较大份额，综合性大学、理工科大学更容易上榜，而一些人文领域见长或在某一个行业内特别拔尖的学校，则相对困难。“我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选择一个更为公平的体系有相当大的难度，只能说主观受制于客观了。”程莹说。

　　对于排名的对象——大学而言，一项排名直接影响外界对其学术成果的认可度，更涉及每年招生。虽然不同排名每年前几位的大学都大同小异，“但这种状况在排位居中的大学尤为明显。”新东方前途出国副总裁俞仲秋说。排名较高的“云淡风轻”，排位居中的通常会更加关心排名。后者竞争的同等院校较多，又不具备传统名校那么大的吸引力。位于美国波士顿市的东北大学过去在美国大学排行榜中位置大致处于第70到第80位之间，9月它在US News刚刚发布的美国大学排行榜中的排名提升至第42位。它们在自己的网站和Facebook主页专门对此排名做了相关介绍。显然它近年通过设立新校区、调整教学科研模式、提高学生毕业率和师生比等方法，都直接提高了自己在大学排名中的量化指标。

　　大学排名“至今对中国学生和家长仍有不可替代的指挥棒作用”。教育咨询机构ZoomIn的创始人顾卉妮说。当家长和学生对他国高等教育情况没有切身体会时，“通过排行榜作参考，总比抓瞎强”。Blumenthal认为，对于申请者而言，在选择学校的时候，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比如，这个学校是大还是小，位于城市还是乡村，老师能否给学生充足的指导等等。这些对学生学习有很大影响，但无法在排行榜中充分体现。

　　通过分析过去几年20余万个申请的数据，“我们发现排名和申请的难度是不成正比的。”俞仲秋说。福特汉姆大学US News排名在第60位左右，申请难度却超过很多在第40名左右的院校，因为这个学校在纽约曼哈顿地区，很多学生更加喜欢去纽约这种大城市。“在选择学校的过程中，排名是一个很好的自我定位工具。”毕业于安徽大学(招生办)法语系的杨石说，他的目标是申请美国综合排名前30的学校，“排名较高的学校知名度会比较高，对将来就业会有好处。”即便仅考虑美国的大学，综合排名也有着很大的局限性。顾卉妮提到了美国加州的查普曼大学，这所学校的电影专业在美国非常有名，专业排名可以达到全国前5，但因为学校规模不大，而且并非以科研著名，所以在任何的综合性排名中都很难看到它。

　　“是否所有人都会在乎综合排名?”顾卉妮质疑，“如果你长时间生活在英美等国，对这些排名的需求就会大大降低。一来，你对大部分学校的传统和特点多少都会有所耳闻。另外本地人还会特别在乎学费的开销和地理位置。我就有不少美国朋友同时被常春藤学校和本州公立学校录取而选择了后者。”她解释说。随着中国出国人数的增多和留学行业的发展，过去十几年“单纯依靠排名选校”这个状况已经在逐渐改善。俞仲秋说，很多北京、上海、南京等城市的申请者已经能很合理地认识排名，一些美国本科的申请者更愿意选择对学生更关注的文理学院，而不是排名较高的综合性大学。但在很多二、三、四线城市，排名依然是选校的主要依据，尤其是对于学生家长。

　　高薄今年刚刚从英国本科毕业，他放弃了英国名校LSE(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在最新的QS社会科学及管理类专业排名中位于第二)的硕士学位回国，在普华永道的金融咨询部门找到一份工作。对他而言，名校的毕业证书更像一块企业的敲门砖。“如果学校不好，申请工作时面试的机会都没有，但进公司之后个人能力会更加重要。”他说。尼尔森大中华区总裁严旋说，“在我们的招聘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录取者有海外学习的经历。其学校排名自然越前越好，但这不是决定因素。”作为大型的全球调研公司，尼尔森每年的招聘都吸引了全国上万份申请。“除了学习成绩和语言能力，我们关注每个人的独特能力。”严旋说，现在留学生回国的越来越多，他们和本地人才一样，需要一个培训和实践的过程，除了语言方面，并不能说有优越感。在社交招聘网站领英，你可以查到不同大学毕业生流动去向的领域、公司以及专业技能。“确实全球排名前一百位大学的毕业生会更受企业欢迎。但排名只是参考，不会生搬成招聘的标准，满足各个部门对于人才的需求才是重要的。”领英中国区招聘负责人宣洋表示。

　　“其实各个大学排名都大同小异，作为招聘者，我们很清楚哪个学校在什么领域更有优势。更何况综合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宣洋说。领英在11月发布了一份基于就业及职业发展情况的大学排名，这份排名整合了最近8年来领英网站上超过3亿毕业生的资料，依据是最近该校毕业生找到“理想工作”人数比例，得出了不同行业中各学校的就业榜单。与其他综合或专业排名不同，这份排名少见常春藤学校和老牌名校的身影。霍夫斯特拉大学，在2014年US News公布综合排名中名列第145位，在此份榜单的传媒领域的排名位居第二，排名远高于耶鲁、布朗大学等名校。在创业公司软件开发行业排行中，斯坦福大学凭借地理优势，力压老牌软件开发强校卡内基梅隆大学，理由是其毕业生能够利用硅谷的独特优势获得更好的就业资源。也许对于日益增长的海归大军来说，这样一份大学的榜单会更有意义。